九枝灯

四年前被电影学院录取的时候，他当时手里还握着一张美术学院的合格通知。之前人生里并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人生选择，他也从来随性有潇洒，导演还是油画说到底也没犹豫太久，大概是睡了一个十二小时，没有那么辗转反侧地便接受了电影学院。

美术集训的时候，他遇到一个从湖南来的男生，大概是老乡的原因，男生对他显得亲昵，有点刻意地接近，有时候下了课，还会和他一起吃夜宵。后来人家没有过复试，他是在对方已经回了老家之后才收到了短信。不甘心和沮丧挤在每一个字里行间，那个年轻又不知轻重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还有很多选择。

是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多选择的，有些人是破釜沉舟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也有的人甚至从来都没有任何选择。

上大学于他而言，也不是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周围有一些意气风发要看着要干大事的人，也有不少干耗着等毕业的人。

刚好那天他被室友拉去看高他们一届的表演系的期末考试，看到王俊凯之前他还有点心不在焉想着周末是去看那场快要结束的雕塑展，还是回家陪陪老妈和弟弟。

“诶，这就王俊凯真人啊。”室友撞了下他的手臂。

“什么？”易烊千玺看见台上那个被称为“真人”的人。真是搞不明白，明明隔离那么远，望过去，却也先看见他眼底是澄澈见底的亮。他想，这个人的睫毛肯定很好看。他按下手机搜了搜王俊凯这三个字。陌生又熟悉，天天挂在新闻头条的一个人，什么年少成名，又是少年偶像，撇了撇嘴角好像和自己无关。

第二个学期开始的时候，学校组织的青年电影比赛正在学校放映厅一部接着一部放着各种电影。他起得早，不想去上课，就溜过去看电影。进去的时候已经开场了，小电影也就是三十分钟不到，也不知道迟到了还有什么看头，这么想着还是找了挑着最近的座位坐下来。一个人正撑着脑袋坐在旁边。

“同学，这场都快结束了。”对方转过头，朝着他微笑。

对方是王俊凯。他认出来了。

明明是陌生人却被他在黑暗里轻而易举的识别。

“所以前面讲什么？”不由自主又流畅问下去，如同对方是熟稔的人

后来王俊凯说，第一次跟他讲话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说这话的王俊凯语气里不容置喙的笃定和认真，仿佛他们就是相识已久的老友，或者是走了山高水远他乡遇故知的不解之缘。

倒真的没有刻意，却在那一整个影展里不断碰见彼此，像是命运刻意安排下的一场连着一场的偶遇。一部稀奇古怪猜不透含义的动画，一部没头没尾的第三者插足，一部少女心事，一部讲不清楚的悬疑片。他们总能在撞见对方也正巧坐在那里。

“同学，你都不上课吗？”王俊凯在最后一部电影结束之后，在渐渐亮起来的灯光里，打量着他。

“不上啊。”回答的理直气壮，“你不是也没上课。”也没多熟的两个人，也鬼使神差跟对方开起了玩笑。

王俊凯咧嘴一笑，模样像是某种可爱毛茸茸的家伙。然后他说：“一起去吃饭吧，饿死了。”

“好啊。对了，你叫什么？”这才是所有故事的开始，一个正经的相遇开头。

“易烊千玺。”他顿了顿，说：“你好，王俊凯同学。”

王俊凯脸上笑意更深了，他好像自己的那只猫啊，易烊千玺终于把眼前的人和某种生物牵线搭桥联系在了一起。

他有时候把王俊凯分成两个人。大部分时间是活在话题和热度里的王俊凯，新闻里的王俊凯，粉丝镜头里王俊凯，评论里的王俊凯。一颦一笑，挥手或者低头，都挺陌生。另一个是出现在他面前的王俊凯，不太经常见到，像自己家小猫的那个男生。

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感的最初来源，可是喜欢这种感情无从追溯，说不定也是最初那一眼就确定了不自知的喜欢呢？

其实讲明白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绝不复杂。

也是九月份，距离那个不怎么正规的校内电影节过去了半年，他俩像着越来越熟悉的趋势相处着。王俊凯虽然不住校，但课上得却不少，那个学期刚巧有一门通识课因为大二的他工作太多没有修完，便和易烊千玺一起上课。算是一个完整的契机让他们熟悉吧。易烊千玺其实不太喜欢坐在课堂里上课，但那一门课应该是他四年里完完整整上完的一门课。

人和人的关系是上帝创造的，易烊千玺始终坚信这个。他把一切相遇都归结于缘分，有些人是擦肩而过的缘分，而和王俊凯的缘分大概是另一种。

再近一步熟悉是易烊千玺的期末作业，同组的同学都在找演员，有人说，哎千玺你不认识王俊凯吗，让他来演男主角呗。到也不是不行，易烊千玺心想，嘴上却说，人忙。架不住同学眼里冒着光说那你先问问嘛。

好像在预料之内，王俊凯说，我当然有时间。

那天拍完作业的最后一场戏，周围人忙忙碌碌在打扫着租来当片场的房间。易烊千玺走过来问王俊凯要不要参加聚餐，他笑着答应，然后倒在床上说，那我先睡一会等你们收拾完。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易烊千玺再推门走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易烊千玺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让别的同学先去吃饭，自己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就是单纯等着他醒过来。

他之前的人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坐在那里用眼光一点点临摹对方，连王俊凯的呼吸都变得被自己目光触碰和抚摸。

王俊凯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赶上落日，要知道冬天的黄昏是在一个恍惚之间就会消失的，可真是不早不晚的好时机。

“我睡了好久啊？”王俊凯哑着嗓子坐起来。

他只是看着王俊凯舔了一下的嘴唇，就实在忍不住俯身过去贴在对方的嘴角上面，刚好蹭着翘起来的干涩的皮，他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没有清醒之后的落荒而逃，因为王俊凯在那一瞬间回握住了他的胳膊，他一个没站稳，膝盖跪在床上。王俊凯不知道是醒过来没有，可是他眼睛里明亮如星，抬起另一支手臂，揽着易烊千玺的脖颈压向自己。

然后是闭着眼睛，铺天盖地的只有柔软。

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算不算在一起了。但确确实实在一起了，感受过气味，贴近了体温，抚摸过头发，握紧过手掌，就像是一段关系里还有的那样。可是没有人提出什么，爱还是喜欢，就好像一开始他们是坐在一起看过那么多部沉闷无聊的电影之后，才交换了姓名。

想起来，这样的相处多少带着小心翼翼和提心吊胆。可是他有时候觉得也不错，没有开始的关系也谈不上结束，算是好事。

有一次他在王俊凯家吃晚饭，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王俊凯笑着说，好久不见。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有点困惑和茫然。就像是迷路在雾里的人，问他要往哪里去，他睁开眼睛，只有茫茫的一片白。

“易烊千玺，你真的很像猫。”王俊凯这么说过自己，“就是那种养不熟的野猫。”他又补充了一句。回想起来听到这个结论的那一瞬间，是被人不经意地射中了一枪，却正中红心。

他假装如常开玩笑：“你才是猫，你和我的队长长得一模一样好不好。”

王俊凯嗤笑了一笑，摇了摇头，像个成熟男人那样，敛去刚才的严肃，换上了满脸笑意说：“嗯，就像二十会这样。”说完便舔在他的耳垂上。

那个时候感觉是在手上放着一把的牌，易烊千玺不懂规则，便随手打出去一张，凭运气决定生死。眼前有什么，就抓紧什么，是水里的浮木也好，是一块加速下沉的金属也好，是面前的那个人就够了。

记得有一次，他去看了王俊凯的新戏。他演一个一路别扭长大的小孤儿，有一个镜头他在低着头整理东西，嘴巴抿得紧紧的，又倔又硬。他演过的角色会留在他身体里吗？他突发奇想，不是说好的演员会让角色在融化在自己身体里，然后在结束之后又安然无恙地把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物删掉。王俊凯会是这种人吗？在所有的关系里兢兢业业的投入，然后又毫发未损的抽离。

下一刻屏幕里这个眼神带着刺的“王俊凯”又是一个猛子撞上他的心脏，他觉得好笑，自己怎么像个粉丝一样。

王俊凯在旁边有点无措：“别笑啊，你一笑我这么紧张，跟老师当面改我的卷子似的。”

“没有，我很喜欢。”他扭过头认真说道。

“喜欢怎么还笑？”

“就是太喜欢你才会笑啊。”

“……就你能说。”王俊凯也笑起来，眼角荡着温柔的波光。他想起一首诗：我在你温柔的眼睛里，看到海浪和云。在你沉默的心里，看到飞鸟和一碗沸腾的酒。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非常喜欢王俊凯，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多一点，也许比自己认为的也要多点。

再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浮在空中的这段关系也会有实实在在的重量感。

又想到他那年生日，王俊凯送了他一部相机，他说，希望你年轻无极限，留下精彩每一刻。希望我们千玺看越来越多的风景，留下越来越多的回忆。他最后抱着他说了一句谢谢你。

有没有什么推心置腹的时刻，大概也是有的。有一年春天，王俊凯拍了整整三个月的戏，他有一百天没有见到他。再回来的时候，他们吃了晚饭去景山散步，从玫瑰色的黄昏走进沉默的黑夜里。

“你是不是有长高啊。”周围春天的花开的静悄悄的，他侧过头看王俊凯。

“我觉得没有。”王俊凯倒是挺较真。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奇怪，他们之前几乎不谈论任何和眼前无关的事情，比如过去，比如未来。

“王俊凯，我要去读研了，开始申请了，去英国。”他突然开口，眼前是北京城沿着中轴线一路铺展而开的五光十色。

两个人在风里沉默了一会。

“哎你知道嘛，我跟你提过吧，我的助理是一个特有行动力的人，她有一天突然跟我说，我三月一号要跟我男朋友分手…..”

“她怎么会说三月一号跟人分手？”易烊千玺打断王俊凯提问。

“我当时也这么问的，我说还有分手都是算好时间的人吗？”王俊凯轻笑了一笑，声音被风吹起来。

“她怎么说。”

“她没怎么说。”不知道是王俊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还是他的助理真的没有说出一二三的大道理来。

他直白地问：“我们会分开吗？”像是两年前亲吻王俊凯的那一瞬间才有的莽撞。

“不知道。”

易烊千玺突然觉得自己变成是被风吹起来的一张纸，像是走到了真相揭开幕布的那一刻，在落日破败的气氛里，有着心知肚明的沮丧。

记得那天晚上下山的时候，天上悬着一轮很大月亮，很久都再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月光了。

那之后一切都顺利进行，申请，录取，签证，机票。那边的王俊凯还是满世界飞来飞去的忙。

大四毕业那一年的九月份，北京还是那么拥挤的热，远处的柏油路上还翻滚着滚烫的空气。航班是午夜的，他没有让爸妈送他。走出楼梯口，先看见了王俊凯的车停在那里。

王俊凯微笑着走过来，要接过他的行李，说：“送你去机场吧。”好像是在轻松无比的话题。

他也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听得见什么尘埃落地。

“抱一下吧。”他说。

王俊凯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再然后揽过怀里。

王俊凯突然开口说：“有时候和你相处觉得是小时候走在放学回家路上的那种感觉，特别安心。但有时候又觉得拥有你的每一个瞬间，都像是那个快要熄灭的烛火，只要再来一阵风就会灭掉。”

他把头蹭在王俊凯的脖颈上。

那天晚上坐在飞机上，他做了颠簸又混沌的梦。梦里他在那个拥抱里说：我喜欢你。王俊凯说：那你再说一遍。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机舱里有着特有的嗡嗡的噪声，就像是这个世界在快速运作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时间被推进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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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写什么.......大概就是年轻一点的人不会懂，老一点的人又觉得矫情，只有年纪正正好的人会难过的故事。私设一大堆，完全没办法上升真人吧。

最近有看call me by your name ,本来没抱着多大的兴趣，感觉是被夸大的好看，后来反复看了两遍，从开心到伤心。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很难的事情，缘分这个词好像是个倒计时钟，我知道我和你总要分开的，哪怕我们很开心很认真的爱过对方。

那就.....有喜欢的人要好好喜欢啊。

还有一件事，不会出本子了，还是觉得不合适，远没到值得出本的那个份上。

新年快乐，是不是太晚了。。

那先提前说春节快乐吧，拜个早年。有机会再见！